金成学对朝鲜对美不信任的研究
“朝鲜威胁是一种内在化的信念
韩国应当提高原有的协商能力”
《蝎子的呐喊：朝鲜对美不信任的起源和内在化》
金成学 作者/仙人 出版社
7月4日，朝鲜宣布成功试射洲际弹道导弹（ICBM）。朝鲜反复地进行核试验和导弹发射，固执地一直瞄准美国，在国际社会上常被解读为“疯狂”。但是仅断定“朝鲜疯了”能解决什么问题呢？
在美国时事周刊《时代周刊》中，探讨韩半岛领域的金成学（音，46岁）记者，近期出版了由自己的博士学位论文制作而成的单行本——《蝎子的呐喊》。正如副标题《朝鲜对美不信任的起源和内在化》所写的一样，该书分析了朝鲜对美国根深蒂固的不信任来自何处。此书因查阅了《金日成著作集》等朝鲜方面的文献，以及高层脱北居民证词等的“内在”接触而备受瞩目。7月19日下午，在首尔麻浦区孔德洞韩民族日报社见到作者后，他强调称“如果有妄想症的患者，首先不是要宣判他‘疯了’，而是应该去了解症状如何、从何时开始等”，“只有正确了解了如何救助，才能找到准确的应对方案”。
作者从金日成的“抗日武装斗争”中找到了朝鲜对美不信任的根源。金日成打出了抗日斗争经历所赋予的身份认同大旗，以此肃清了竞争对手，最终掌握了朝鲜的权力。之后，随着日本帝国主义被美国帝国主义替代，并以制度的形式固定下来，朝鲜全国的“反帝反美”信念开始逐步内在化。其中最重要的在于对新制度主义理论，即“行动之人创建制度，但制度将制约行动”的“路径依赖”讨论。由于“反帝反美”路径被提高到不容许出现任何偏离的程度，因此现在“即便朝鲜自己希望改变，也只能被束缚在无从下手的制度中”。
作者指出，朝鲜为了将美国定义为“朝鲜人民不共戴天的敌人”，一直大力推行“符合当前政治目的的历史重构”。美国对朝鲜的殖民地掠夺被定义为始于19世纪中叶，但朝鲜却主张，金日成的曾祖父金亨稷在殖民开端的“舍门将军号事件”中，为击沉该船发挥了巨大作用，这便是历史重构的代表性事例之一。朝鲜将从6月25日开始的一个月，作为“反帝反美斗争月”来予以纪念。在此期间，朝鲜还会集中回忆其认为是由美国进行的残忍的“信川郡屠杀”。
独裁权力在强制为居民们注入信念体系上存在局限，但残酷的韩国战争经验，以及金日成不受约束的权力垄断却对这种路径依赖的形成产生了巨大影响。在韩国战争当时，朝鲜居民亲身经历了美军的无差别空袭，以及使用凝固汽油弹将土地炸为废墟的作战等。这种心理阴影使得他们100%接受并相信了，独裁权力将美国恶魔化的宣传。
然而在这期间，美国和韩国却未曾打算认真了解朝鲜的这种内在结构，结果就导致彼此之间关系的日益恶化。作者表示，1994年日内瓦协议正是反映出这种接触局限的代表性失败事例。朝鲜被束缚在根深蒂固的对美不信任中，早就开始偷偷地准备研发核武器项目；而想要让“朝鲜早期垮台”的美国从开始就没有想过要遵守提供轻水反应堆等协议，这相当于“为了将彼此之间的损失降到最小而背叛了对方”。
在采访中，作者批评“朝鲜垮台论”是一种“完全不理解朝鲜内在结构的危险方法”。朝鲜并非一种国家系统，而是将首领体制本身作为了根基，所以“朝鲜垮台论”的主张纯属虚构。作者批评道，“李明博和朴槿惠政府也陷入了‘朝鲜垮台论’，犯了将统一部改为‘紧急状态准备部门’等错误”。
此外，对于近期情况，作者悲观地预测称，“朝鲜将洲际弹道导弹投入实战部署如今已经是时间问题”。从这段时间的情况进展来看，认为朝鲜已经具备了实现核弹头小型化所需技术的观点可谓合情合理。如此一来，朝美关系将比现在更为敏感；而另一方面，韩国也将变得束手无策。正如上文谈到的一样，朝美根深蒂固的相互不信任，将导致所有的协商和谈判都变得困难，并且只会扩大危机。
但是作者又反过来强调称，“这样一来，韩国的作用将再次变得重要”。如果朝美关系陷入僵局，双方均将再次需要韩国的作用。作者表示，若韩国届时想发挥自身作用，“重点就要在稳固韩美同盟的同时，提高韩国与朝鲜协商的能力”。在这一背景下，作者提到了“人道主义地毯式轰炸”的必要性。“正如接受舅舅给的零花钱长大的孩子很难讨厌舅舅一样，只有大规模的人道主义援助才能提高韩国与朝鲜协商的能力，同时也能缓和朝鲜对韩国的敌对感。”在此基础上，作者建议道，“文在寅政府应当出台与国际组织一起在平壤设立人道主义援助常设机构等积极政策”。
“洲际弹道导弹正是纠缠于‘缓解症状’的短期接触结果，如今需要根治病源的中长期接触。”作者所说的中长期接触概括起来就是“朝美间信赖构筑过程”。为此应当避免类似日内瓦协议的“最大主义接触”，只能从低阶段开始逐步积累信赖。
崔源亨 记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