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年韩朝关系
“北朝鲜”为什么要这样做？虽然此前已经有各种迹象表明，但朝鲜国务委员长金正恩在去年年底的发言堪称“核弹”级别。在12月底举行的朝鲜劳动党中央委员会全体会议扩大会议上，金正恩表示韩朝关系“早已固定为交战国关系”，甚至宣布“将平定韩国领土”。他认为将韩国视为和解与统一的对象是一个“错误”，否认韩朝关系是同族关系。
现在朝鲜是否完全放弃了对韩朝关系的期待？韩半岛不再是“民族分裂”，而是转为“两个国家”交战的状态？日益加剧的韩半岛危机的本质是什么，有解决办法吗？
■朝鲜在制裁中粮食仍持续增产
大部分韩国媒体都强调金正恩发言中的对美关系和对韩关系部分，但其实金正恩的中央委员会报告中有相当一部分侧重于经济。强调了达成经济规划目标100%以上，实现党的八大经济发展规划的决心。而这与朝鲜劳动党七大提出的“国家经济发展五年战略(2016-2020)”被评价为“明显未达到目标，在改善人民生活方面没有取得明显进展”形成鲜明对比。
2021年1月，朝鲜劳动党第八次代表大会通过了经济发展五年计划(2021-2025)。这是朝鲜在韩朝首脑会谈和朝美首脑会谈破裂未能给经济领域带来可视成果之后做出的决定。在不断加强的经济制裁下，朝鲜已不可能实现与韩国以及西方国家的经济交流，2020年1月新冠疫情引发卫生危机，朝鲜还自行关闭了边境。在这种情况下，朝鲜发表的五年计划是表示要独立重建经济，不再依赖对外交流和支援。
3年后的今天，朝鲜宣布国内生产总值比2020年增长了1.4倍。如果这个数字属实，说明过去三年朝鲜的经济增速保持在年均12%。当然，目前外界无法验证这一数字。因为朝鲜主张国内生产总值增长1.4倍，但只公开了部分数据，如工业机械增长5.1倍。当然，包括目前公开的部分数据如氮肥产量增长1.4倍等也无法确认。
但是有可以利用的外部数据。联合国粮农组织和世界粮食计划署从1990年代末开始几乎每年都会发表关于朝鲜谷物和粮食的报告，这就是其中之一。虽然这份报告也有其局限性，但我们可以看到一个不容忽视的趋势。上世纪90年代末朝鲜生产了310万吨左右的粮食，但截至2010年的10年间朝鲜粮食年平均产量为480万吨，截至2021年的10年间为570万吨。也就是说，进入21世纪后，朝鲜每10年就增加100万吨粮食产量。
由于韩朝关系完全中断，韩国化肥已经很久没有运进过朝鲜，2021年以及之后由于朝鲜关闭边境，也没有从中国进口原材料，那么是什么推动了粮食的增产呢？其基础是自1990年代末以来一直悄无声息但稳步进行的耕作方法改革和工业改革。如果不把在原料、燃料和生产设施上都推进科学的“主体化”看成是朝鲜取得了自己的成果，那么就没有办法解释。
在2019年与唐纳德•特朗普举行的首脑会谈上，朝鲜曾提出哪怕是只解除部分经济制裁的“屈辱性请求”也遭到了拒绝，于是朝鲜干脆修改了国家战略路线。也就是说，朝鲜将构建不再依赖于解除制裁、不依赖韩国、也不依赖中国和俄罗斯的自立经济。现在，这一国家战略路线的成果已经开始显现。
■“交战国•武装冲突已成定局”
经济可以在封锁国境的情况下发展，但安全威胁仍然会从封锁的国境之外出现。通过关闭边境来保证安全是不可能的。朝鲜必须关注美国、韩国和日本的动向，并采取应对措施。在军事力量方面，朝鲜必须面对享有绝对优势的韩美同盟，现在也要考虑韩美日三角同盟的可能性。此外，韩美日三国在加强导弹防御的同时，也在培养先发制人的打击能力。通过“针对性遏制”战略以铲除政权为目标也不得不使朝鲜提高危机意识。
此前，朝鲜一直以利用核武器和导弹的核遏制战略应对韩美同盟的遏制战略。也就是说，如果以遏制回应遏制，实现“恐怖平衡”，就会出现任何一方都无法攻击对手的状态。韩美同盟追求先发制人打击能力后，朝鲜干脆为先发制人使用核武器立法。2023年的韩半岛，韩美和朝鲜相互威胁称，具备先发制人打击对方的能力，而且随时都可以实施。
但这种“恐怖平衡”存在致命弱点。因为美国可以随时攻击朝鲜，但朝鲜真的会对韩国使用核武器吗？美国和朝鲜是交战国，什么时候使用什么武器进行攻击都不奇怪。但是，如果韩国与美国的军事战略融为一体，对朝鲜的核基地或战略总部进行先发制人的打击，朝鲜能用核武器来攻击同一个民族吗？大韩民国是对话与合作的对象，且是最终和平统一的对象，朝鲜威胁称要用核武器摧毁大韩民国，这一行为能正当化吗？对此前进行过对话与合作的韩国政府和民间组织来说，该怎么说呢？
如果不给出明确的答案，朝鲜的核政策就会留下巨大的漏洞。这也是去年年底金正恩在劳动党中央委员会上宣布“韩朝关系不再是同族关系、同质关系，而是敌对的两个国家关系，交战国关系早已固定了下来”的核心原因。接着，他召集主要军队指挥官表示，“要视使武力冲突为既定事实”。要求做好完备的军事应对态势，并阐明将毫不犹豫地对韩国全域发动攻击。
“难道朝鲜会对韩国使用核武器吗”的问题已经失去了立足之地。因此，韩半岛形成最糟糕的“恐怖平衡”状态。朝鲜不在乎中国和俄罗斯的支援或施压，在独自行动的同时，对美国和韩国的核威胁也达到了最强烈的水平。
尽管如此，尹锡悦总统在1日的新年贺词中也再次强调称，今年上半年将完成升级的韩美延伸威慑机制构建工作，从源头上封锁朝鲜核导威胁，韩国将坚定构筑依靠力量的真正永久和平。而现实是加强延伸威慑只会进一步增强“恐怖平衡”。
徐载正 日本国际基督教大学 政治与国际关系学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