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忍受谴责和侮辱，拯救犯罪生存者
1991年1月13日-2019年11月24日，歌手兼演员身份的具荷拉在28岁离开人世。2008年通过偶像女子组合KARA出道后，她曾在韩国和日本拥有很高人气，同时也是遭受约会暴力和非法拍摄等犯罪行为的生存者。
具荷拉在离世几天前刚刚进行完日本巡回演出，她针对去年10月殴打自己并威胁曝光两人性爱视频的前男友崔钟范提起的上诉即将开庭审理。10月14日，她在闺蜜雪梨（本名崔真理）离世后曾在Instagram直播，表示“我会带着你的那份，努力活下去”。
■公开恋爱成为女艺人被威胁的把柄
还是新人的时候，具荷拉就凭借在综艺节目中努力奔跑的样子给人留下了坚强开朗的印象。但我们更应该关注的，其实是她开始流泪的时候。2011年，娱乐媒体“dispatch”公开了具荷拉与龙俊亨交往的消息，并公布了偷拍的照片。“恋爱绯闻”不仅是对艺人私生活的严重侵害，众所周知，这种绯闻经常对女艺人造成致命影响。2013年参演MBC《广播明星》节目，当节目主持人大谈特谈公开恋爱和分手等话题，并宣称“这件事一说出来，具荷拉就完蛋了”的时候，具荷拉一度表现出激烈感情，并现场落泪。万般无奈之下，主持人只好要求她“撒个娇”，出面拒绝这一要求的姜智英也忍不住流下眼泪。
止不住眼泪的她们虽然勉强笑着录完了节目，世间却仍旧把矛头对准她们，发表诸如“KARA既然连玩笑也承受不起，为何要出演广播明星”（娱乐媒体）、“广播明星的主持人估计会因为具荷拉、姜智英患上女团恐惧症”等指责她们的言论，批评她们不迎合大众对“娱乐”的口味，竟然在节目上自顾自释放感情。最后，韩胜妍不得不在推特上发表文章道歉，写道“很抱歉因为个人原因，表现得不够专业，我们将对此表示深刻反省”。《广播明星》后来也多次重提这一事件，仿佛这是一个有趣的“梗”。然而，从中受到创伤的，究竟是谁呢？
2014年具荷拉在MBC音乐频道《荷拉ON&OFF :the gossip》节目中曾流着泪表示，“很多偶像歌手累了不会说出来。很多人会对我说，不做不就行了，放手不就行了？认为这是很轻松的选择。但对我来说，这是一份职业，我无法不做”。她14岁就开始为成为歌手奋斗，度过了孤独艰辛的练习生生涯。因为在今年4月做了眼睑下垂的手术，她一度备受恶意留言折磨，当时她在Instagram上写道，“从小开始，我便在活动中备受恶意留言和各种痛苦的伤害……我也是个每天都在努力生活的人，无论什么样子，希望大家能够带着善意的视线看我”。5月，她一度做出极端选择，幸而被及时发现，之后她表示“我会更努力地挺过去，给大家呈现更好的形象”。
■曾想努力守护自己的尊严
然而，决心“努力”活下去的具荷拉仍不断遭受各种考验，导致她的人生变得荆棘丛生。当她透露自己曾被前男友威胁公布性爱录像后，“具荷拉视频”立刻成为了门户网站的实时热搜词。
《Media Today》针对去年9月以来在过去一年围绕具荷拉的新闻报道内容进行分析后发现，“媒体经常把恶意留言当作新闻素材进行加工报道，不是把具荷拉遭受威胁的事件视为儿戏，就是故意发表刺激性内容，甚至有报道指责她 ‘不像一个受害者’”。今年8月，首尔中央地方法院刑事20单独部长法官吴德植在审理案件时仅认定被告崔钟范存在威胁、强迫、伤害、损坏财物等罪行，不认定被告违反了《性暴力犯罪处罚特别法》（使用相机等工具拍摄），宣布嫌疑人1年零6个月有期徒刑缓期三年执行。当时具荷拉的律师曾公开表示，“若想在韩国社会中彻底消除像被告崔钟范一样的犯罪行为，必须通过法律手段予以严厉惩罚。我们希望通过上诉，法院能够对被告崔钟范的违法犯罪行为作出合理的判决”。但现在具荷拉已经无法亲眼看到上诉结果。
今年春天揭露与“Burning Sun”夜店门有关的“郑俊英群聊室”事件的SBS funE记者姜京润近日透露，具荷拉当时曾给自己打电话，表示愿通过任何方式帮助记者查明真相，并且在实际上提供了很多帮助。身处痛苦的具荷拉曾努力守护自己的尊严，并与其他非法拍摄的受害者联合起来，想要践行正义。今年10月雪莉死亡后，经营门户网站“DAUM”的Kakao公司一度关闭了娱乐版面新闻的评论功能。此举旨在“减少留言栏作为公众舆论平台所引发的副作用”，在一定程度上斩断了针对女性的歧视性言论散播平台，比NAVER更早采取了行动。11月15日，青瓦台国民请愿公告栏中要求“修改现在以加害者为中心的性犯罪量刑标准”的请愿参与人数在具荷拉死后大幅增加，已经突破23万人。可是，为什么只有在人死了之后，社会才会出现一丁点的变化呢？希望人们要求改变的呼声能够获得有意义的回应。
■雪莉、具荷拉都是残忍游戏的受害者
现在，K-pop产业的可持续性已经备受质疑，雪莉和具荷拉作为在K-pop产业中长大的二十多岁韩国年轻女艺人，人们将两人的死视为一种社会性“他杀”，一点也没有夸张。她们和其他女性一样，在任何地方都无法感到安全，而且作为名人，她们需要承受更多“民众”的指责和侮辱。女性在遭到性暴力侵犯后，不仅无法在司法制度中获得充分保护，甚至还会遭受二次伤害的例子，我们已经屡见不鲜。在群聊室、暗网、Telegram中，无数的数字性暴力犯罪正在发生，而我们却没有任何一部《防止跟踪法》或《禁止发表侮辱言论法》。在这个病态的社会中，女性正在用生命进行抗争、死亡。每天面对这种根深蒂固的不义行为，意味着我们无时无刻都生活在愤怒和侮辱之中，意味着有些人求生的决心不断被打压。雪莉和具荷拉都曾拿出勇气，想要迎难而上，但韩国社会未能给予她们足够的希望。而且，从一开始把她们逼上绝路的就是韩国社会。短短六周之前，笔者刚在这份报纸上发表了《不要再把任何一个女性拖入深渊》的文章，现在我们又失去了一位。为死者祈福，希望这次能是最后一次。
崔智恩 专栏作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