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起炫 作家
朋友说累了。是在一个地方政府就业中心工作了很短时间后。不是因为事情太多，而是因为在那里看到了失去“健康身体”的人在找工作时要忍受多么残酷的现实。那是一个为老年人介绍工作的服务中心。
服务中心在二楼，也没有电梯。也就是说，想亲自前来咨询的大部分老年人中，甚至有人无法走进中心。即使拖着病痛的腿爬了上来，还要面对接二连三的困难。若不能一次性听懂服务人员的话，服务人员就会变得烦躁，若老人戴着助听器，还会收到就业困难的通知。而那些因为找不到工作而提出抗议的人，得到的会是高声的回怼。
这种境况之所以让人伤心，是因为有工作的人也处于不稳定的雇佣状态。在既定的情况下，虽服务人员也想尽心尽力地给老人介绍工作，但在愤怒和悲伤的情绪之间来回摆渡，人很快就累了。朋友说，可能是因为实在没有老年人可以做的工作，没有办法缓解在现场遇到的压力。
每当朋友把每天的见闻讲给笔者听时，笔者就觉得自己步入老年后也会走投无路，或有种站在悬崖边上的感觉。没有办法不害怕变老。老年人多于青年人的世界如同既定命运一样来到了我们面前。但社会若无法给那些想做些事情的老年人提供机会，并让这种现实持续下去，他们会不会成为所谓的“负担”呢？
电影《75计划》讲述了老年人成为社会“负担”的未来世界。在老年人失去“生产力”加重青年负担而发生厌恶犯罪的情况下，日本政府为缓解青年人负担引入了新政策。片名《75计划》是一项服务的名字，即超过75岁的市民可选择安乐死。
电影主人公78岁的老妇人美智以打扫酒店客房为生。实施“75计划”的世界宣传老人可以选择安乐死的“光明未来”，但笔者总觉得心里不舒服。从给选择死亡的老人10万日元为开始，还开发出了到死亡之前可以跟团旅行的民间服务。在实行3年后，有报道称这些项目会产生1万亿日元的经济效益，同时也有消息称，正在考虑将该方案中的老人年龄降至65岁。
某天，和美智一起打扫酒店客房的同事倒下了。以此为契机，酒店以保护员工安全为由解雇了老年女工。一起被解雇的同事说，虽不情愿，但会照顾大女儿的孩子，以此维持生计。但没有家人的美智需立即寻找其他工作，但没有一家愿意雇佣她。她的住处也开始变得不稳定，需重新寻找住的地方，但一家房东要求老人提前支付2年的月租。美智处处碰壁后，来到了基础生活保障咨询窗口，服务人员却以“当天咨询较多”为由关闭了窗口。最终，只有一个选择进入眼帘——“75计划”申请书。但这真的是选择吗？
生产力和效率占主导地位的社会只会逼死老年人，就连老年人选择死亡、回望生命的时间也被迫定下闹钟。笔者不认为这种想象仅会像寓言一样存在。因为这与目前韩国政府应对低生育率的态度有着相通的一面，即“为国家发展，可以调节人口”的想法。1970-1980年代，韩国政府认为人口增长过快会导致国家难以消除贫困和实现经济增长，因此强力遏制生育。但在之后不到20年的时间里，韩国的人口减少速度急剧加快，于是政府急忙出台各种鼓励生育的政策。若这种人为且短视的人口政策走向极端，政府会不会又要控制老年人的死亡呢？但愿这是杞人忧天。想必大家都不想在现实生活中遇到同美智一样的境遇，因为没有工作、没有地方住、没有基础生活而被逼选择死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