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长烈的安保焦点——朝鲜卫星与东北亚局势
今年5月底，朝鲜“千里马-1”号新型卫星运载火箭搭载“万里镜-1”号军事侦察卫星发射升空，但该卫星未能进入预定轨道，发射以失败告终。2017年，朝鲜成功发射了洲际弹道导弹(ICBM)，如今大力发展的“人造地球卫星”发射项目比ICBM的“历史”更加久远。1998年8月底，朝鲜使用“大浦洞-1”号火箭首次成功发射了“光明星-1”号卫星。此后，朝鲜进入同步进行弹道导弹和卫星研发阶段，并先后于2012年4月和12月、2016年2月使用“银河”号火箭尝试发射卫星，最终两次实现成功入轨。但据悉，所谓的“成功”只是将100公斤左右的小型物体送入了地球轨道，其并不具备卫星功能。
2009年5月，朝鲜进行第二次核试验。针对这一行为，联合国于6月通过了《联合国安理会第1874号决议》，将朝鲜发射卫星定性为“挑衅”，并予以谴责。决议案要求朝鲜今后不再进行核试验或使用弹道导弹技术进行任何发射活动，此后通过的所有安理会决议案中都明确写入了同样内容。弹道导弹的发动机和发射人造卫星的运载火箭的装置基本相同，因此按照该决议案的要求，即使朝鲜要以“和平目的”进行航天研发也是不可能的。当然，朝鲜并没有接受这一决议案。
■研发侦察卫星需掌握“高科技”
今年5月，侦察卫星发射一经失败，朝鲜国家宇宙开发局立即对外承认了这一消息，并“亲切地”表示此次失败是由主要技术问题导致的，并将在短期内尽快进行第二次发射。朝鲜准备就绪后，会立即再次发射人造卫星，而能够阻止这种行为的方法也只有先发制人进行打击或拦截等“战争行为”。因此，与其反复对朝鲜进行谴责和声讨，更重要的是要仔细分析朝鲜拥有侦察卫星的技术意义和军事意义。
朝鲜在2021年1月召开的劳动党八大上提出“国防科学发展及武器系统开发五年计划”，其核心内容包括增加核武器和运载工具数量、实现多样化，开发侦察卫星等。虽然基本正在按照计划进行，但朝鲜此前从未对外透露过核动力潜艇和侦察卫星的进展情况，目前侦察卫星被先一步公之于众。
若能成功研发出军事侦察卫星，朝鲜将成为拥有原子(核裂变)弹、氢(核聚变)弹和人造卫星，成为名副其实的“两弹一星”国家。在进行必要战略武器开发时，朝鲜更倾向于先对国内外展示具备基本“形态”的武器，然后宣布其研发“成功”或“完成”，之后再提高武器“完成水平”。
与朝鲜目前已经拥有的高水平洲际弹道导弹和过去发射的运载火箭相比，发射一颗正常的侦察卫星需要更高水平的技术。侦察卫星在距离地球200~700公里高度的低轨道上运行，为成功实现绕地球公转，其速度至少为每秒8公里(临界速度)。以临界速度运行的人造卫星大约每90分钟绕地球公转一次。搭载卫星重量越大，火箭的推力也随之增大，因此与过去的“银河号”火箭相比，“千里马号”火箭在二级和三级需要相当大的额外推力。更何况，如何才能准确进入高效执行侦察职能的最佳轨道也是一项不易攻克的技术挑战。首先在相机分辨率方面，考虑到2022年12月朝鲜公开的“试验品”分辨率仅为20米，可以推测出其侦察卫星的性能远远达不到军事用途(1米以内)标准。另外，在卫星与基站通信、卫星供电与运行控制等高难度技术方面，目前朝鲜处于何种水平尚无所知。
即使朝鲜的第二次发射成功，那也只是一个开始。因为要想持续侦察韩半岛地区，需要考虑地球自转，在不同的纬度和经度分别部署数颗卫星。4月18日，朝鲜劳动党总书记、朝鲜国务委员长金正恩视察了朝鲜国家宇宙开发局。在视察过程中，金正恩下达指示，称不仅要发射军事侦察卫星，还要发射气象卫星、对地观测卫星、通信卫星等具有各种功能的卫星。那么如果朝鲜拥有人造卫星能力，这对韩半岛军事局势将具有怎样的意义呢？
■东北亚相互监督体系有望防止战争误判、裁减核军备
首先在军事意义上来看，朝鲜的情报能力将跃升一个层次。由于没有侦察飞机或侦察卫星，目前朝鲜主要依靠公开信息收集有关韩国军队和驻韩美军的情报。如果朝鲜在多颗低轨侦察卫星上安装高分辨率光学相机、合成孔径雷达(SAR)、红外线探测仪等国际普遍使用的(当然朝鲜目前难以依靠自身力量进行生产)装备，就可以获得韩半岛周边地区、冲绳、台湾、关岛等西太平洋地区部署的军事装备和部队位置，以及细节活动信息。从战略层面来看，这不仅可以遏制战争，从军事目标指定(打击)和攻击的作战层面来看，也是一种质的突破。
从中长期来看，如果朝鲜人造卫星能力迅速发展，那么“太空战”也将成为忧虑之一。太空战可分为两种，即利用宇宙空间支援地面作战的“太空军事化”以及在轨道上部署武器的“太空武器化”。虽然军事侦察卫星的运用和导弹防御属于太空军事化，国际法严禁太空武器化，且武器化尚未正式实现。但据悉，搭载核武器的人造卫星或可成为拦截敌国卫星的“杀手卫星”，美国与苏联从冷战时期就已曾秘密研制，近年来中国也正在研制“杀手卫星”。人造卫星的轨道和位置在“物理学上”是对外公开的，处于完全无防备状态，因此如果使用杀手卫星，将发生无法控制的“相互破坏”事件。预计朝鲜也会为“遏制”宇宙战争采取必要的应对措施。
虽然这仅是一种希望，但朝鲜拥有军事侦察卫星有望缓和军事紧张，构筑相互信任。这是因为，如果东北亚所有国家都拥有相互侦察和监视的能力，反而可以防止区域内因误判引发的战争。用军备控制理论中老生常谈的话来说就是“相信但要核查”。
在美俄《新削减战略武器条约》执行情况检验中，侦察卫星具有绝对性作用。当然这种情况仅适用于两国保持沟通渠道顺畅的基础上。希望朝鲜的侦察卫星不是为了战争，而是成为一种监督和验证的工具，增进相互信任、裁减核军备。
文长烈(音) 韩国前国防大学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