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家庭都一样，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
完整读过俄罗斯大文豪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的人可能不多，但这本小说中最有名的引言部分的这一段话应该有许多人记得。如果托尔斯泰认识韩国的财阀，他会把这句话改写成“穷二代的人生因为各自的原因而不幸，但财阀一家的生活都因为相似的原因而幸福，因为他的父母是财阀”。
今天笔者要讲的是，只因偶然出生于财阀总裁家庭而享受到的特权和快乐。他们无须负责，且可以很容易很轻松地赚很多钱。
■他们过的太舒服太轻松
目前韩国财阀集团总裁大部分不是创始人，而是其第三代或第四代后人。他们在成为总裁之前大多经历了相似的过程，从国外名牌私立高中和大学毕业后进入父亲的公司，中间还修读MBA课程或在外国公司积累经验(当然，这段经历对他们意义不大)，之后在30岁左右像鲑鱼回到出生地一样回到父母的公司接受为了经营继承的“名义上”的训练。虽然说是为了继承的课程，但这与国外企业从长远的角度锻炼现有高管，从而选出首席执行官(CEO)的课程却相去甚远，因为答案已经注定。根据笔者的调查，财阀的第三到四代后人进入集团子公司后成为高管只须7年不到的时间，高速晋升已成为常态，而大学应届新职员成为管理人员所需的平均年数约为22年。总裁的一天相当于普通人的三天。
韩泰轮胎会长赵显范就是一个过于轻松地获得薪资的极端事例。他去年担任两家子公司的董事，获得了超过78亿韩元的薪资。虽然这个数额也有问题，但更大的问题是，他去年因涉嫌违反《公平交易法》被拘留9个月，因此无法正常履行董事职务。但财阀总裁不适用无劳动无薪资的原则。
■高薪资
他们获得相当多的薪资。从绝对标准来看，他们的薪资以劳动收入为标准处上游前0.1%，仅仅与公司高管做比较也很高。在计算2014~2018年韩国前100强上市企业中薪资最高的高管的平均工资后发现，高管的薪资也因他是总裁家族成员还是专业经理人而相差甚远。专业经理人年均薪资为17亿韩元，但财阀总裁(或其家族成员)为28亿韩元，平均高出65%。换句话说，如果你有特定的“姓氏”，你会得到更高的薪资。笔者把这个叫做“血脉溢价”。
为了更精密地测量溢价大小，对于被认为是影响薪资水平的企业成果、职责、该企业所属产业的特性等进行了变量控制，发现仍然存在33~80%的血脉溢价(置信度95%)。这意味着，在财阀企业内，即使担任同一职位，财阀总裁的薪资也比专业经理人高出33%至80%。
另外，很有意思的是，每家财阀的血脉溢价都不一样。选定韩国代表性的8家财阀进行了分析，结果显示，血脉溢价最高的是CJ。2014~2018年期间，这些控股股东家庭成员的年均薪资约为59亿韩元，其中血脉溢价占比为57%。简单地说，如果他是一名专业经理人，估计其薪资在25亿韩元左右。相反，三星的血脉溢价为0。因为三星的专业经理人薪资很高，曾是会长的李健熙从2014年开始一直住在医院。
对于首席执行官的高薪资是对企业价值增长的正当补偿，还是来自他强大权力的“经济租金”，学术界一直争论不休。究竟如何理解血脉溢价？如果财阀家族内有着代代相传的经营秘诀，那么血脉溢价可以解释为正当薪资。但我们都很清楚，那种东西实际上并不存在。因此，财阀总裁的高薪资被认为是收益或“经济租金”是比较妥当的。
■天文数字般的分红收入和财富积累
事实上，薪资只是他们经济收入的一部分。财阀总裁一家的分红收入水平象征性地反映了韩国社会严重的经济不平等问题。也就是说，财阀总裁一家的真正财富来自分红收入。以该财富为基础，经济权力也会转换为政治权力。
2014-2018年间，8家主要财阀总裁一家获得的年均分红额约为952亿韩元，这是同期这些总裁一家年均薪资403亿韩元的两倍以上。即使考虑到消费和税收，如果他们在一代人的时间里持续获得这种水平的薪资和分红收入，平均每代人将积累大约3.5万亿韩元左右的财富，这是不包括股份本身价值的金额。
问题在于这种财富积累过程不公平。财阀总裁一家持有的大部分股份是通过从父母(变相)继承或“骗取私利”等方法，在少数股东的牺牲之上获得的。这和血脉溢价问题一样，进一步加剧了韩国社会经济不平等的问题。
■不负责任
今年郑溶镇在担任新世界集团副会长18年后晋升为会长。集团方面表示，“这是为了‘正面突破’以郑溶镇为中心快速变化的环境而做出的决定”。但在郑溶镇担任副会长的过去5年里，新世界的股价下跌了59%，特别是去年一年新世界的股价下跌了20%。市场上有很多人指出，他的误判和无能是一大因素。据悉，郑溶镇的母亲、总括会长李明熙平时在人事安排上强调“赏罚分明”，但这次人事调整似乎不适用这一原则。经营失败的责任由专业经理人承担，而郑溶镇却得以荣升。而且，新世界自成立以来首次接受自愿提前退休，无能是财阀总裁的责任，失去工作的却是普通人。新世界总裁郑溶镇的晋升是世袭特权势力总裁一家经营上的不负责任从而导致问题的明确事例。
财阀总裁往往除了自己的家人，对所有人都很严格，类似的事例在其他财阀身上也很容易发现。在韩国，财阀总裁负责集团经营的情况很少发生在集团本身没落并被强制驱逐之前，因为经营能力无法世袭。也就是说，即使是有能力的财阀总裁，也会出现无能的接班人，这很自然。
比起个人的无能，无能的管理层不负责任的固若金汤的财阀支配结构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尽管如此，政界还是想带头推进有利于财阀总裁家族的政策。与净资产价值相比，股价低不是因为控股股东的无能或追求私利，而是因为继承税高，想要修改税率的动向就是典型例子。这样的世界对财阀来说也许是一个美好的新世界，但对大多数国民来说却是一个不合理的世界。
崔汉秀 庆北大学经济学教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