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正仁 延世大学名誉教授
韩国总统尹锡悦4月底对美国国事访问的最后一个日程是在哈佛大学肯尼迪学院以“奔向自由的新旅程”为题发表演讲。在演讲中，尹锡悦认为，由于反智主义和整体主义等原因，自由和民主主义陷入危机，并阐明韩国将与美国一起成为价值外交的先锋。这是一次明确表明作为道德外交领导人的目标的演讲。在演讲结束后的对话环节中担任主持的哈佛大学名誉教授约瑟夫·奈以及普通听众对尹锡悦的价值外交都表示赞赏。
著名国际政治学家、曾参与克林顿政府的约瑟夫·奈在2020年出版的《道德重要吗？》(Do Morals Matter?)中用包括意图、手段、结果三个标准的评分表评价了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美国历届总统的道德外交领导能力。
第一，意图的真实性。领导人提出的道德愿景是多么有吸引力，以及在追求这种愿景的过程中，为了将风险最小化，国家利益最大化，处事有多么慎重。第二，作为外交政策的手段，武力的行使有多大的分辨力和比例性。而且，在行使武力方面是否遵守了国内外法律和制度，尊重了他国的权利。最后是对外交政策结果的评价，即是否以国民的协议和接受、对他国利益的全球考虑、真诚说服的逻辑构建了对内外信任。
从这一评价标准来看，尹锡悦政府过去一年的外交与安全政策的成绩如何？虽然现在对刚执政一年的政府适用约瑟夫·奈的标准可能不合适，但尹锡悦政府的外交安全政策基本方向已经设定并且正在快速履行中。因此，完全可以进行暂时性的评估。
首先看其意图是否真实。尹锡悦就任后一直把普世价值作为外交政策的基调，一直强调基于自由、民主、人权、法治和规则的国际秩序。这种价值取向很有魅力，但从领导人的谨慎性的角度来看，情况就不一样了。如果在追求与美国的价值一体化的同时，过度敌视中国、俄罗斯和朝鲜，或者采取比华盛顿更根本的不妥协态度，从现实来看，对韩国的安全和繁荣造成的损失必然会很大。从在价值和国家利益协调上行事谨慎这一品德来看，尹锡悦的成绩并不理想。
第二，对手段的评价也是如此。尹锡悦将上届政府的“韩半岛和平进程”定性为“假和平”，一直强调“依靠力量的和平”是唯一的解决方法。在增强自身威慑力的同时，在韩美联合军事演习、美国战略资产的调遣、加强延伸威慑等方面下了相当大的功夫。相反，在为稳定地管理危机或将战争可能性降至最低上，几乎很难找到预防性外交努力。虽然强调韩美日合作应对朝核威胁，但没有为重启谈判做出多边外交努力。从外交政策手段的角度来看，武力的炫耀或使用与外交解决方法之间存在严重的不均衡。
约瑟夫·奈说，总统这个职位是受国民委托代理外交政策的职位，因此必须达成国民协议。但尹锡悦似乎只有领导人的决断，没有收集国民协议的过程，他与包括在野党在内的政治社会协商失败是史无前例的。特别是在“民主主义联合”和“权威主义轴心”的分帮结派外交中，韩国将起到中枢作用的这一点被提出了很大的问题，这种阵营逻辑会严重损害世界和地区秩序，危及韩半岛的地缘政治地位。正如与日本的首脑外交所显示的那样，缺乏说服国民的努力、单方面行动和接二连三的信息管理失误，大幅损害了对总统的信任和正统性。
从约瑟夫·奈的评价标准来看，很难给尹锡悦过去一年的外交和安全政策打高分。可以说，目前并没有立即与朝鲜发生军事冲突，中国和俄罗斯还没有明确表现出敌对反应，因此避免了不及格。但如果不能机智地协调今后的价值观和国家利益，不能在危机稳定性和预防外交上开辟新的天地，外交和安全政策的失败似乎不言而喻。如果在没有进行精准的说服努力和构建国民协议的情况下，韩朝关系恶化，并急剧陷入阵营外交的泥潭，其后果很难想象。而且要注意，损失最终会原封不动地回到韩国国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