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钟大 延世大学统一研究院客座教授
乌克兰-俄罗斯战争是“雇佣兵的战争”。瓦格纳集团上周末在俄罗斯西部地区搅局，以此证明了自己是可以展开独立军事行动的武装组织，是一个政治主体。他们不受制于《战争法》，展示出超越界限的残酷性，他们的战斗力已远远超过俄罗斯正规军。
瓦格纳集团去年攻陷乌克兰东部巴赫穆特后，在俄罗斯获得了大众的支持，成为战争中的英雄。从很久以前开始，他们就以从俄罗斯国营能源企业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转包商流入的资金以及在中东和非洲获得的利益为基础，构建全球暴力供应链。该组织甚至精通大众媒体和网络，还介入了2020年底的美国总统选举。瓦格纳不仅具备军事作战能力，还具备舆论战、网络战、理念战、生化战执行能力。
不仅仅是瓦格纳集团，现在拥有3万兵力的卡德罗夫、国防部长谢尔盖•绍伊古的私人组织爱国者、前瓦格纳司令官独立成立的护卫队等私人军阀鼎盛时期。俄罗斯媒体人雷姆丘科夫去年在接受英国媒体采访时表示:“在这场战争中，更重要的不是胜利或失败，而是私人武装组织的泛滥”，“今后将展开全副武装的派系之间的斗争”，政治学家安德烈•皮翁特科夫斯基将其称为“军事封建主义”。也就是说，政府失败，军阀纷至沓来的中世纪秩序即将到来。俄罗斯黑手党头目格里莎•莫斯科夫斯基（Grisha Moscovsky）也主动接受媒体采访，叹息道:“诞生了瓦格纳和卡德罗夫两个可怕的黑帮”。
脱离国家控制的私人武装组织的泛滥暴露出俄罗斯的失败，但这种现象在美国和西方也不例外。从并非正规军，而是由企业主导战争这一点来看，西方更严重。去年在俄罗斯的社交媒体账号上获得了约1亿张人物照片的一家名为Clearview的美国人脸识别技术企业在乌克兰执行了重要行动。在搜索框中输入损毁严重的俄罗斯士兵遗体的照片，能在几分钟内以95%以上的准确率获取其身份信息，并将该信息传达给在全球范围内招募义勇军的乌克兰情报军。他们渗透到俄罗斯社交网络，在俄罗斯政府之前向亲朋好友和家人传达士兵死亡的事实，并引导乌克兰政府申请尸体引渡。
在这场战争中，为国家和军队提供通信网络的埃隆•马斯克的星链（StarLink）、负责军需和物流的Uber Taxi、执行网络战的微软等企业从美国政府放弃的战争初期开始，实际上就控制了所有战斗的局面。在性能和数量上压倒政府军事卫星的私人卫星企业实时传达了俄军的动向。在此过程中，不需要宣战或议会同意的公共程序。在国家权威之外，首先是企业的战争，再是美国和北约(NATO)行动。埃隆•马斯克已经超越企业家的局限， 登上了可以直接提出终战协定的外交官和国际战略家的位置。
近日，中国国家主席习近平会见了微软创始人比尔•盖茨，称他是“自己的第一个美国朋友”，让他坐在自己的旁边。而几天后习近平会见美国国务卿布林肯时，布林肯只是坐在一边，与布林肯相比，比尔•盖茨的地位是国家首脑级的。也就是说，中国也将大科技企业视作为独立的行为者。
西方媒体一致提及普京未能控制私人雇佣兵企业的政治危机。那么现在轮到质问美国是否控制着私人企业战争的时候了。将大科技企业的庞大数据和人工智能(AI)控制在政府的政策和制度下已不现实，这些企业很久以前就开始传播“从政府的限制中解放”的自由福音。此外，私人军事企业鼻祖并不是俄罗斯，而是伊拉克战争中的美国。反恐战争后，世界私人军事企业创造的经济规模以2018年为准为3500亿美元，是目前韩国国防费的7倍。
这是一个国家和政府职能衰退、由强大企业统治的世界，这就是未来。这不仅是俄罗斯普京的失败，也是现代政府的失败。我们真的准备好适应企业的统治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