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除哑弹需要200年时间
一向安静的老挝表现不同寻常
从2009年开始盯上老挝的美国
国务卿约翰•克里今年造访老挝
属于对华包围战略的一环
■缅甸和老挝两个“漏洞”
只要是人类生活的社会，无论何处，本质上都没有大的区别。但从表面来看，拥有700多万人口的老挝却显得非常安静，从未发生过足以被外媒报道的重大事件，也没有发生过重大事故。政治也是不温不火，虽然在1991年通过改宪确定了通过秘密选举实现的议会制度，但由于国家由老挝人民革命党（LPRP）一党专政，且实质性决策均由11名政治局委员和中央委员会进行，从未发生过混乱的局面。从外交来看，老挝既没有可以放心依靠的朋友，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敌人，从未损害过他国利益，也未受到过其他国家的欺压蹂躏，以至于让人不禁怀疑国际社会中是否存在老挝这个国家。虽然老挝曾在上世纪80年代以前受到共产主义宗主国苏维埃俄国和自诩为印度支那共产党盟主的越南的压迫，但事情早已时过境迁。经济也是一样。老挝从1991年开始接受外国人投资，接纳市场经济，每年都保持着6~7%的傲人经济增长率，但2014年老挝的国内生产总值仍然只有350亿美元，在全世界排在第112名左右。这意味着，老挝不具备足以令国际资本为之翻腾的条件，因此也没有国际资本在老挝惹是生非。因此，正如老挝谚语“贫穷者发不出洪亮声音”所说的一样，外媒新闻中也难得一见发自老挝的报道。
但是，担任东盟（ASEAN）主席国的老挝从今年年初就表现得颇为不同寻常。有新闻报道称，老挝在1月22日通过五年一次的人民革命党全国代表大会决定担任国家主席的人民革命党现任书记长朱马利•赛雅贡退位，由现任的副主席本杨•沃拉切特接任国家主席。人们还来不及思考奉行亲美路线的本杨取代倒向中国的朱马利上台后会带领老挝走向何处，美国国务卿约翰•克里就在四天后的1月25日对老挝进行了正式访问。克里访问老挝名义上虽是为了奥巴马总统下月邀请东盟十国首脑铺路，但考虑到访问时间的敏感性，此举催生了大量猜测。克里表示“无论国家大小、强弱、有无政治影响力，希望所有国家都能发出自己的声音”，对老挝表示支持。老挝总理通邢•塔马冯对此回应说“东盟将团结一心守护海上主权，避免出现军事化和争端”。作为一个没有领海的国家，老挝针对越南和菲律宾等东盟成员国在美国支持下围绕南中国海主权与中国产生的国际争端表现出了打算积极出面解决这些问题的态度，而且还计划按照美国希望的方式去发挥作用。鉴于老挝此前从未在越南和中国之间表现出自己的态度，老挝总理这番外交发言足以令人感受到惊人的变化。此外，奥巴马还宣布将会参加今年9月在老挝举行的东盟峰会，早早出面为老挝撑起了场面。
即将成为第一个踏上老挝国土的美国总统的奥巴马在2011年末开始奉行重返亚太（pivot to Asia）政策，即所谓掩人耳目的包围中国战略（encircle China）之前，早在2009年就盯上了中国国境边缘的两个“漏洞”。那便是缅甸和老挝。当年1月，奥巴马谈到与缅甸军事政府缔结建设性关系的可能性，开始与缅甸进行秘密谈判，并在当年6月将老挝从马克思列宁主义国家名单中删除，与老挝建立了正常的外交与经济关系。老挝在1975年成功进行共产主义革命后，始终停留在“政治靠近越南”、“经济靠近泰国”的邻国关系框架之中。但从几年前开始，老挝开始大幅朝向为对抗美国而用尽全力拉拢东盟的中国倾斜。中国从2014年成为老挝的最大投资国，在政治和经济领域上对老挝的影响力超过了越南和泰国。
不过，美国与老挝的蜜月关系还面临着一个障碍。那便是美国秘密战争的遗留产物——哑弹。美国曾在1964~1973年期间将老挝视为阻止印度支那半岛共产化的大坝，在切断北越南补给道路的战略指导下，未经宣战便对老挝进行秘密非法炮击。美国不仅在这9年时间里将老挝当作臭名昭著的子母弹（cluster bomb）试验场，还向老挝投掷了超过200万吨的700万个各种炸弹。在这9年时间里，美国共对老挝进行了58万零344次袭击，留下了平均每7分30秒就对老挝进行一次空袭的纪录。当时老挝的人口只有400万人，相当于平均每人受到了重达0.5吨的1.75个炸弹轰炸。其中，比例超过30%的哑弹在时隔50年后的今天依然分布于老挝各地，不断造成新的伤亡。仅1975年战争结束后的哑弹伤亡者就多达5万余名。考虑到美国在被指为战争史上最大规模地毯式轰炸的韩国战争时期使用的炸弹总量也只有49.5万吨，而美军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对日本本土进行攻击时投入的炸弹总量只有15.6万吨，这一数字简直令人触目惊心。
■20年间向老挝补偿的资金仅相当于五天轰炸花费金额
虽然如此，美国装作若无其事地结束战争，并且一直到20年之后的1996年才开始向老挝提供芝麻点大（极其微薄）的所谓“清除哑弹的费用”。这笔资金迄今为止也只有8200万美元，年均数额不到400万美元，而当时美军用于秘密轰炸的资金就高达69亿美元，平均一年用于轰炸老挝的费用高达7.66亿美元。那时美军平均每天用于轰炸老挝的费用为210万美元，换算成现在的汇率，这一金额可超过1800万美元。也就是说，过去20年美国向老挝提供的资金援助还比不上当年五天的轰炸费用。据说，如果按照目前的速度清除哑弹，老挝需要200年左右才能成为不受哑弹威胁的国家。
更有甚者，美国政府直到现在也未作出任何正式道歉。2012年，以美国国务卿身份57年来首次访问老挝的希拉里克林顿将哑弹称为“历史战争的悲剧遗产”，而这次访问老挝的克里也只是表示“将考虑是否可以增加相关预算”，仅仅做了表面功夫。不过，预计老挝与美国的关系将根据奥巴马今年9月可能拿出的“清除哑弹礼包”表现得更加清晰。逐渐成为G2（美中两国）无声战场的老挝将会如何进行这场拔河比赛，值得拭目以待。
■郑文泰专门记者：从1990年开始以泰国为基地展开工作的国际争端专门记者。23年间曾在阿富汗、伊拉克、科索沃等40多个战争前线奔走报道，并采访过印度尼西亚总统瓦希德、柬埔寨总理洪森等50多位最高层政治领导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