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宾夕法尼亚大学人口研究中心研究小组2008年8月6日在科学杂志《自然》上刊登了分析总和生育率与人类发展指数（HDI）关系的论文。总和生育率是指每名女性在育龄期（15-49岁）平均生育的新生儿数。人类发展指数是联合国开发计划署（UNDP）对各国的教育水平、国民收入和平均寿命等进行调查后，以0-1间的数值表示人类发展成就程度的指数。研究小组回顾二战后婴儿潮结束的1975年至2005年期间37个国家的数据，发现即使人类发展指数上升，总和生育率也在一段时间内持续下降。但人类发展指数在0.85-0.9分时，生育率又开始上升。对此，论文中分析称，随着社会的发展，女性的工作环境或保育教育设施得到改善，弥补了晚婚或育儿及教育费用过高带来的负值。
即使生活水平提高，生育率也不会反弹
但有几个例外的国家，即使人类发展指数提高，生育率也不会转为上升趋势。分别是日本、韩国和加拿大。日本2005年人类发展指数升至0.94，但总和生育率仅为1.26，为历史最低值。韩国2005年的人类发展指数也提高到0.91，但总和生育率仅为1.08，在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成员国中排名倒数第一。虽论文中认为加拿大是例外国家，但总和生育率为1.5左右的加拿大很难与韩国和日本相提并论。
论文分析了截至2005年的数据。那之后呢？自2007-2008年世界金融危机后，各国总和生育率再次呈现下降趋势。
在例外国家中，日本和韩国的趋势相反。日本总和生育率从2005年的1.26上升到2015年的1.45后呈小幅下降趋势。而韩国总和生育率从2005年的1.08持续下降至2019年的0.92。之后又受到疫情影响，在2021年降至0.81。在OECD成员国中垫底，是唯一低于1的国家。
在韩国，已婚女性的总和生育率也超过了2。问题是越来越多的年轻人不结婚。年均结婚件数从2011年的32.9万，下降到2021年的19.2507万。最重要的是，劳动市场未能满足高学历年轻人的期待。韩国的大学升学率1990年为27.1%，2000年为62.0%、2005年为73.4%，呈直线上升趋势，目前仍保持着这一水平，为世界最高水平。但从25-34岁大学毕业生2020年的就业率来看，荷兰、英国、立陶宛、瑞士超过了90%，日本为87.8%，美国为84.2%，而韩国仅为75.2%。
年轻人想成为大企业或公共机关正式员工，但想获得好的工作岗位比登天还难。统计厅2021年8月经济活动人口调查结果显示，韩国20多岁就业者为377.9万人，非正规职达141.4万人（37.4%）。其中，90.6万人是限时劳动者，69万人是钟点工。
韩国青年就业率相对低于国外，高龄者就业率相对较高。由于担心劳动适龄人口减少，韩国国会于2013年决定将退休年龄延长至60岁。当时，仅出现劳资对立问题，但去年政府提出延长高龄者雇用年限的必要性后，青年们反应非常敏感，担心本来就少的好工作机会会进一步减少。也有不少人排斥外国劳动者，并对现有非正规职的统一转正制度表示不满。他们说，都自顾不暇了，哪还有时间管别人的事？
养育子女需要付出时间和精力，在经济上也有相当大的负担。韩国NH投资证券百岁时代研究所2019年推算的结果显示，包括平均水平的课外辅导费在内，到高中毕业为止，一个子女的抚养费需要2亿韩元。若在承受这些的同时又不能满足自身所期待的生活，年轻人们将很难有生孩子的念头，且韩国的超高房价也着实让人负担不起。
韩国劳动市场依然存在的性别歧视也是致生育率下降的原因之一。2009年，女性的大学入学率超过了男性。但现实是，女性在就业市场上受到歧视，在晋升上也受到歧视。生育会导致职业生涯中断，从而降低在劳动市场的地位。2021年20多岁女性就业率为59.6%，高于20多岁男性就业率（55.1%），但30-50多岁女性就业率仅为60%出头，比同年龄段男性就业率低20多个百分点。在收入水平较低的阶层中，男性的结婚率相对较低，在收入水平较高的情况下，则是女性的结婚率相对较低。这可能是因为高学历高收入女性不想因为生育而失去来之不易的地位。
不断下降的生育率暗示，韩国青年不仅仅是普通的年轻一代，还可能是这个社会中没有得到应有对待的“特殊阶层”。生育率低虽被视为对养老金制度可持续性造成重大影响的社会问题，但对于年轻人来说，这是在对生育进行的“罢工”。
“青年的声音”中已体现了韩国低生育率原因
东亚国家和地区的生育率都很低。其中，日本2021年总和生育率相对较高为1.34，并停止了下跌。这是因为日本泡沫经济崩溃后，长期成为社会问题的青年失业现象在很大程度上得到了解决。日本20-24岁人群的失业率从2010年的9%左右下降到2020年的4%左右，且大部分大学毕业生都成功就业。因退休年龄延长1947-1950年出生的“团块世代”继续留在了劳动力市场，2012年这些人步入65岁后正式退休，给青年带来了机会。
在韩国，婴儿潮一代（1957-1975年出生）的群体正式退休是否也会给青年人带来工作机会呢？虽从数量的角度看可能是这样，但劳动市场中还剩下的婴儿潮一代已几乎被挤出了好工作岗位。他们退休时青年人似乎也等不到多少好的工作机会。对看似无望的未来感到厌倦和愤怒的青年们，在2022年3月的第20届总统选举中，在政治上展现了存在感。韩国社会应认真对待他们的处境，并将其视为交流想法、寻找有意义的解决方案的好机会。
郑南求 评论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