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基源 驻东京记者
故事发生在去年8月10日，当时记者正在参加在日本东京举行的“反对靖国神社烛光行动”闹市区游行。由韩国和日本市民组成的示威队伍手举蜡烛形状的小荧光棒，从千代田区的旅日韩国基督教青年会大楼前出发，游行1.5km至靖国神社附近的公园。正在此时，出现了一部黑色右翼车，车上装着大型高音喇叭。
从车上反复传过来的声音是令人不寒而栗的“打死朝鲜人”。这个游行示威始于2006年，每年在太平洋战争日本战败日即8月15日举行，日本右翼对该示威活动的干扰已经司空见惯。去年看到右翼车辆出现时，最初并未在意，但听到那“打死”的声音不由得不寒而栗——这种话在2018年之前是听不到的。来日本之前，通过新闻报道或资料某种程度上对“仇恨言论”（对于特定集团的公开歧视与厌恶语）问题已经有所了解，但近距离听到“打死”的话，所受冲击不可谓不大。
通过仇恨言论表现出的民族歧视，单单这种言论本身即足以让受害人受到严重伤害，而且没有保障它会止于言论。1923年关东大地震时，曾谣传“朝鲜人往井里投毒”，这最终导致至少数千人丧生的屠杀朝鲜人事件。如果一个社会开始容忍憎恶和歧视的语言，会产生多么可怕的结果，这是一个有力的佐证。日本市民在右翼分子使用仇恨言论的地方举行示威表示反对，是因为仇恨言论本身并不正确，而且还会破坏整个共同体，给人以危机感。
上月12日，旅日侨胞聚居的川崎市传出一个好消息，该市议会全体会议通过了一个条例，规定对举行厌韩示威或有厌韩言论者给予处罚。这是日本国内第一次制定法规处罚仇恨言论。处罚的现实执行程序是，对在市内公共场所发出仇恨言论者可命令其停止；接到命令继续发出仇恨言论者，由市长向检察当局举报加害人，经过调查机关调查后方可处罚。如非惯犯，似乎不容易受到处罚。而且，川崎市条例处罚对象中还漏掉了网上的仇恨言论。尽管条例难谓完美，但它的确是为根绝仇恨言论而斗争的旅日侨胞、日本市民和川崎市行政当局共同努力的一大果实。
日本即将迎来东京奥运会和残奥会，从去年开始不少人提出建设一个尊重差别、富有多样性的社会。代表性的例子是去年在日本举行的橄榄球世界杯日本代表队队名“One team”。日本代表队31人中15人为外国国籍，背景复杂多样，但“One team”的意义使其大为流行。主办橄榄球世界杯的赛事团体“世界橄榄球”规定，只要在关国家居住三年以上无论国籍在哪里均可以入选该国代表队。日本出版社“自由国民社”将“One team”选为去年“新潮语与流行语”。
但是，流行语和现实之间看来依然存在着巨大的缝隙。不同而不成为歧视和攻击的理由，向着这样一个社会不懈迈进，相关的进步今年在日本能否看到更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