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防弹少年团开辟从未有人走过的道路

登录 : 2021-01-02 11:43

BTS革命催生新生代和新的种族感受

小企划公司在不利中竞争
在“泥汤匙”出身的世界青年中引发痛苦共鸣
反映中产层面临中落危机的时代现实
老一代说“一辈子也想不到这种事…”
也是90年代以来K-POP的成就
一举冲破“白人男性奖”的支配
“种族想象力”的地壳变动

防弹少年团的成功使确信拥有哲学和美学优势的西方白人媒体精英集团不再对K-pop保持贬低态度,将K-pop指为化妆出来的歌手、被动歌手。图为收录主题曲《Life Goes on》的专辑《BE》的概念照片,该专辑被评为突出新冠疫情时代真诚的感情与安慰。(图片来源:Big Hit娱乐)

2020年即将过去,这一年比以往在电影或小说中接触的任何科幻体裁都更具非现实感。防弹少年团(BTS)的动向像病毒强加给这个世界的科幻感一样令人惊奇,而在就此观察和写作的过程中,对这个世界和我们自己有了更多的了解。它不是科幻,而是现实,是这个世界的真面目,也是即将到来的世界将呈现的面貌。

去年,在历时三年的现场研究和观察之后,笔者出版了《BTS走过的道路》一书。写这本书的三年里,防弹少年团已经走出东亚,成长为全球大众歌手,我在他们的世界巡演现场采访粉丝的过程中,试图努力理解这条从未有人走过的道路意味着什么。前来观看演出的年轻人在演出场搭起成排的帐篷、专辑创纪录销售、在Billboard和YouTube上的惊人表现以及这一成功的经济效应达到数万亿韩元这种不可理解的数字盛宴,可以看到防弹少年团如今已是走进世界的防弹少年团,但大部分大韩民国成年人依然难以理解为什么是他们,何以会有这种反响。或许,这正是防弹少年团那令人惊异的成功的开端。因为,防弹少年团的信息触及了老一代难以理解的、全球青年一代所处的困难。

■年轻一代的共鸣与老一代的冲击

防弹少年团2013年6月以Big Hit娱乐旗下嘻哈偶像身份出道,当时K-pop市场上由大型娱乐企划公司SM、YG、JYP三分天下,而Big Hit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娱乐公司。在大型企划公司的偶像们甩掉出身地区的痕迹,装备上首尔话,摇身一变成为老练的演出者之际,防弹少年团尽可能在自主练习、自主创作条件下练习,即使学习首尔话,也不忘自己出生地区的方言和身为青少年的不安苦恼。其他偶像组合在大型企划公司铺下的红毯上出道,而他们却不得不在破旧的操场上与其竞争,但他们就是把这种处境以境况类似的同代年轻人能够共鸣的方式融入了音乐。

像防弹少年团这样的韩国年轻一代,成长过程中经常听到这样的话:父母要为他们作出了很多牺牲,你们一定要努力不辜负父母的期望。但当他们过上了成年人生活,环境比父母那一代更为恶劣,包括可选择的职业、稳定性、贫富差距问题,等等。当今韩国社会就像学历战和房产战中所显示的那样,中产层处于阶层下降危机,不安情绪剧增,而西方比韩国更早进入了这种阶层下降的危机社会。对未来的不安,无限竞争导致的丧失自尊,环境危机和全球大流行所显示的地球未来不确定性,目前,地球上的年轻人们虽然有地区上的差别,但却共同身处在这样的生存的条件之下。防弹少年团的早期歌曲是形成其忠实粉丝的基础,那些歌曲反映了“泥汤匙”们在不公平竞争中需要拼出全身力量的人生艰辛和克服不安的过程。防弹少年团提供的解决方案不是通过自我启发让自己投入新自由主义竞争,而是如实接受自己,保持自尊不屈服,为未来而团结起来。这一信息通过歌词、推特、视频直播、演出等多个渠道沟通扩散,特别是在联合国的演讲,提出“自爱•自我”的信息,既是对进步性政治的支持,又被解释为进一步确认了其全球知名度,极大地促进了防弹少年团粉丝在年龄和性别领域的扩张。

他们传达的信息首先被同代年轻人所接受,而随着其音乐中pop元素的增多,在美国的成功带来的可预见性,受众得以大幅拓展。在防弹少年团的大型演出场,可观察到30~60多岁的广泛受众。虽然女性比男性占据绝对优势,但男性粉丝也在上升。他们从防弹少年团以往的音乐中重新体验青春的花样年华,因为他们琐碎的日常表现而感受安慰,在他们成长为团队的过程中学到了很多有关现代社会组织和与集团的东西。

来自韩国这个东亚小国的7位年轻人,大部分歌曲用韩语演唱,却成功走到全球流行音乐的前列,面对这一事实,许多韩国老一代难掩惊诧,说出“一辈子没想到竟然会看到这样的事情……”。在80年代民主化运动时期度过青春期的人们,他们在垫板上写下初恋的名字“苏菲、菲比、布鲁克”。这一代人记忆或跟唱英语歌词,羡慕摆脱当时韩国逼仄现实的异国情调与自由,有些人还悄悄地沉迷于当时不被允许的日本大众文化。90年代,在民主化运动带来的相对自由中,文化饥渴顿然爆发,进入以徐太志为起点的K-pop形成期,从此韩国青少年追捧的面孔迅速被韩国艺人所取代。

当地时间2018年8月24日下午,防弹少年团在美国纽约联合国总部托管理事会会议厅参加联合国儿童基金会新青少年议程 “无限一代”(Generation Unlimited)活动启动仪式,并在场发言。(图片来源:纽约/金正晓 记者)

■取代“梦中白人男性”的七青年

2000年代以来,东亚韩流走热现象使韩国歌手和演员成为东亚粉丝最热捧对象。截至2020年,韩国娱乐产业已超越日本,不仅韩国人有目共睹,而且日本人也如此反应。2000年代初期日本的韩流建立在中年女性粉丝群的基础上,而如今是所有年龄层的日本人都在消费K-pop和韩剧,因为它质量胜过日本大众音乐和电视剧。中日希望走偶像路线的人们在韩国系统中提高实力并获得世界级人气,这已经已成为常识。防弹少年团在全球的成功就像镶嵌在K-pop和韩国大众文化产业竞争力之上的王冠。

防弹少年团是韩国人,大部分歌曲都用韩语演唱,这一事实具有重要的文化意义,远远超过用直接或间接经济效应计算其成功的“几万亿韩元效应”。 YouTube、视频直播、推特是防弹少年团与K-pop粉丝沟通的平台,通过对这些平台的观察确认的文化影响一时尚不明显,但其中隐含着在前面提到的80、90年代无法想象的变化。最重要的是,防弹少年团是东亚的男性,是遍布全球的狂热粉丝渴望的对象,这一点表明东西方之间的种族想象力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地壳变动。外国的韩流粉丝特别是K-pop粉丝中,有一部分人将韩国极端理想化,被称为“Koreaboo”,他们与其说是固定的粉丝群体,不如说是部分过激粉丝必然经历的过程,通过这一过程,他们可以学到作为粉丝的正确行为原则,因此这种现象或许可以认为是一种入门仪式。处于这一过程的韩流粉丝认为韩国的一切都是最好的,从而产生神化,迷上韩国偶像的魅力,认为韩国人是最棒的异性。由于K-pop粉丝中女性占绝大多数,这一现象已将韩国男性置于檀君以来最有魅力的男性地位。但是,如果不局限于部分“Koreaboo”现象,防弹少年团的7名年轻人的面孔不仅仅是韩国人,而是更广义的东亚人,便产生了意义。因为,以往的好莱坞娱乐产业在整个20世纪创造了白人优越,而建立于这一基础之上的魅力和支配性白人男子气概如今终于遇到了别种选择。

防弹少年团的成功是在全球化和数字文化的发展极大地促进了擅长数字文化的年轻一代的文化多样性和易感性的背景下实现的。在美国国内已经形成一种氛围,就像《Crazy Rich Asians》一样,百分百亚洲人发生在新加坡的故事得以在院线大获成功;大众文化的市场已经全球化,以至于超级英雄电影中的亚洲英雄或迪士尼电影中的亚洲角色由谁来扮演引起全球关注。然而,在美国和欧洲以白人男性为中心的娱乐文化中,突出演员的故事情节和视频处理以白人为中心。细微而确实存在的魅力生产是种族化的,以至于韩裔美国演员延相烨(斯蒂芬•延)坦言,虽然自己是主角,但好莱坞却将其他白人演员拍得比自己帅。

防弹少年团成员的魅力出色体现了韩流文化产业和K-pop系统的美学技术,这种魅力与他们音乐的人气同等地冲击着世界的视线。防弹少年团自己作曲,以哲学与信息与全球粉丝团结在一起,他们的成功,使确信拥有哲学和美学优势的西方白人媒体精英集团难以继续保持贬低K-pop的态度,一直以来他们指责K-pop是化妆出来的男人、像机器人一样练习并表演的被动歌手。最重要的是,最终可以看到,世界人的眼光正在发生变化,防弹少年团完美体现的东亚人被视为魅力十足的存在。防弹少年团通过表演和社交媒体服务平台(SNS)日常展示的男性形象,诚实地表露自己的感情,男人之间也能保持身体和精神亲密性的友谊,同时培养自己的温柔的男性气概。防弹少年团体现的这种男子气概不仅挑战占主导地位的白人中产层异性恋、男性视线所创造的既有种族定位,而且同时挑战西方的硬汉习俗。防弹少年团表现出的温柔男子气概,已经作为极具魅力、开放性的男子形象被全球年轻人所接受,无论其真实的性取向是什么。特别是有消息称,不仅美国的韩裔二代,此前一向被白人中产层支配的男性气质所疏远的亚裔美国青年也在恢复自尊。这本身就给全体东亚人以巨大力量,是改变未来的重要能量。

那么,防弹少年团会给韩国带来什么样的好影响?当然是韩语在全球的发展。想学习韩语的人在激增,表现为世界上许多大学被学生需求推动着成立韩国学专业。越来越多的外国人在韩国媒体上说一口流利的韩语,正是这一变化的明显证据。这一变化不是防弹少年团独自实现的,其背景是韩国大众文化跨国影响的长期增大,更近一点,是K-pop的走红。他们生产的大量视频中都带有多语言字幕,但随着粉丝的内心喜爱加深,必然会想直接同自己喜欢的明星用他的语言沟通。而且,韩国的经济增长更使掌握韩语不再是单纯的消遣,而是与未来的职业或与工作有关。因此,如今成为韩国大众文化粉丝不仅意味着听听音乐和看电视剧,而是在韩语学习上投入更多精力和关注。防弹少年团迄今为止在K-pop中领先开路的意义不能仅仅还原为几万亿韩元的经济效应,也不能缩小为美国颁给他们的Billboard或格莱美奖。另外,那种防弹少年团、K-pop和韩流会持续多久的质疑,自觉或不自觉地都带有一种自愧和偏见。或许,明年仍不能马上梦想大流行以后的世界,但在防弹少年团一马当先的新路上,韩国和韩国人的软实力将继续增长。

洪锡敬 首尔大学媒体信息学教授 作者

韩語原文: https://www.hani.co.kr/arti/society/society_general/975981.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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