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炼铁 韩国前统一部长官 仁济大学教授
冷战是一场阵营对决。在韩半岛，也曾出现过朝鲜、中国、苏联组成的“北方三角”和韩国、美国、日本组成的“南方三角”对峙的格局。冷战结束后，阵营也随之垮台。韩国在冷战后与中国和俄罗斯转为合作关系，北方三角关系也逐渐松动。但最近因美中战略竞争和俄乌战争，时隔30多年，北方三角似乎再次集结。这个新的秩序变化对韩半岛局势有什么影响？
北方三角由三个双边关系组成。中俄关系逐渐演化为“事实上的同盟”关系。20世纪70年代后，苏联与美中的对抗以乌克兰战争为契机转变为美国与中俄的对抗。中俄两国首脑会谈频繁，经济合作水平提高。2021年，中国进口原油、煤炭、天然气总量中分别有16%、15%、10%来自俄罗斯，进入2022年后，自俄进口能源量急剧增长。俄罗斯关闭了通向欧洲的天然气管道，现在把天然气管道连接到中国。在军事领域，特别是最新战机和导弹防空系统等战略武器合作增多，两国主导的军事演习规模扩大。
随着韩朝、朝美关系的恶化，朝中关系变得更加紧密。2018年春天，曾是韩朝美三角关系良性循环的起点。当时朝美对话通过韩朝特使会谈得以实现。但当时朝鲜又把心思放在了另一个三角关系上。这就是朝、美、中三角关系。在改善与美国关系的同时，朝鲜巩固了与中国的关系。朝鲜本想利用美中战略竞争，但在2019年2月河内朝美会谈失败后，便搭上了中国的便车。此后，中朝关系转向过去难得一见的战略合作。
朝俄关系也发生了变化。冷战结束后，俄罗斯对韩朝一直维持平衡，但今后将打破这一平衡。由于朝俄关系，国际社会对朝制裁政策将暴露出局限性。俄罗斯是联合国安理会常任理事国，因此很难对朝鲜进行追加制裁。疫情结束后，若朝鲜开放边境，朝俄经济关系也会发生变化。朝鲜需要俄罗斯的能源，俄罗斯绝对需要朝鲜的劳动力。这种合作将违反联合国对朝制裁决议。对于违反制裁的行为，可能采取的措施是进一步制裁，而朝鲜和俄罗斯都有可能无视进一步制裁。
上世纪60年代中国和苏联发生纠纷时，朝鲜曾获利。目前随着韩朝关系和朝美关系的恶化，朝鲜不得不完全依赖中国，而俄罗斯的登场意味着新北方三角将充满活力。除了三个活跃的双边关系之外，三边合作也会增加。 朝鲜也将积极参与未来中俄主导的军事演习。处于地缘政治中心的韩半岛，若北方和南方形成军事对峙格局，将难以避免加剧紧张局势。
在韩半岛局势中北方三角的回归是一个非常重大的变化。以韩朝美三角关系解决问题的时代已经结束。朝鲜会关上南方的大门，在中俄之间求生存。韩国该怎么办？北方的大门正在关闭，新南方政策也迷失了方向。一些人把当前形势解读为新冷战，主张选边站队。笔者很难同意这一观点。朝鲜也许可以放弃南方，在北方找到出路，但韩国很难放弃北方。阵营不能保证利益。美国主导的供应链阵营化，是为了复兴美国的制造业，并不意味着协调阵营内的利益。
全球化时代的终结意味着复杂的经济危机。矿物和能源价格上涨、生产本土化带来的成本上升以及国际分工体系混乱所造成的全球性通货膨胀并不能随着乌克兰战争的结束而消除。在多种危机重叠的时代，站在阵营边缘的国家在保持平衡的同时追求国家利益。印度在美俄之间选择实际利益，而土耳其则利用地缘位置，用斡旋外交刷存在感。全球地缘政治中处于中间位置的国家也跨越阵营界限，逐利而行。韩国如果被困在阵营里，将没有未来。韩国不再是冷战时期的韩国。然而令人惋惜的是，非军事区变成了分隔韩朝和世界的分裂断层地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