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正仁 世宗研究所理事长
“可以相信欧洲为了乌克兰自由的兄弟情谊。” 这是最近访问乌克兰的法国总统马克龙的话。这与西方领导人争先恐后承诺对乌克兰进行全面支援的发言脉络相同。这也明确地说明了国际社会对俄罗斯入侵的敌对感有多高，对乌克兰悲剧的同情有多广泛。
但是，对西方积极支持乌克兰持冷嘲热讽态度的人也在增加。笔者参加了从6月13日开始在捷克布拉格举行的为期两天的欧盟-印太国家高级别对话。此次会议是为了应对中国崛起和国际经济体系的不稳定等问题，寻求欧盟和印太国家之间的合作，话题的中心当然是乌克兰战争。特别是今年40岁的立陶宛外长加布里埃柳斯•兰茨贝尔吉斯提出的以下问题更是意味深长。
第一，西方有没有意志和手段结束乌克兰战争，为欧洲的和平完全孤立俄罗斯？第二，西方能否为乌克兰的胜利继续提供援助？ 第三，有没有有效的方法阻止现在的传统战争扩大为核战争？第四，能否阻止因战争长期化而导致的西方民主社会的战争疲劳症候群？
这些提问概括性地表现出了乌克兰局势的内在两难境地。同时，对西方应对态度的冷嘲热讽也如实地暴露了出来。战争开始后，西方主要国家以“民主对权威”的二分法为基础，集中对俄罗斯实施高强度的制裁，试图完全孤立俄罗斯，但现实也受到不少限制。首先，德国和法国等欧洲主要国家对完全孤立俄罗斯持怀疑态度。与俄罗斯保持紧密关系的匈牙利、塞尔维亚、土耳其、以色列等国家也不同意这种方式。印度、墨西哥、巴西、南非等地理位置较远的民主国家也表现出近乎中立的态度。这是很难制造出全面反俄战线的背景。
“相互依存的武器化”悖论也是障碍。制裁使能源和粮食价格暴涨从而带来通货膨胀压力、俄罗斯限制稀有非活性气体出口的措施导致供应链受阻等意想不到的结果。更何况，与战争初期的预想不同，俄罗斯货币价值和股票指数反而呈现出恢复趋势。强有力的对俄制裁带来的这种回旋镖效应从侧面证明了很难完全孤立俄罗斯。
越来越难发现战争最终结果的线索。随着“目标不是和平协定，而是胜利”的舆论日益高涨，乌克兰总统泽连斯基宣布，不仅要夺回顿巴斯地区，还要夺回2014年俄罗斯强制合并的克里米亚半岛。但现实是冷静的。美国等西方主要国家为了防止事态长期化，甚至表现出在适当的范围内接受战争早期结束的意志。美国总统拜登最近做出的发言具有代表性，虽然会支持乌克兰在对俄和平协商中占据有利地位，但对比其更多的攻势行为发出否定信息。这暗示着战争的方向很难按照乌克兰的意愿展开。
特别是美国和欧洲国家对直接军事介入有顾忌的核心原因是他们对核扩散的担忧。西方的战略目标是保护乌克兰的生存和领土，惩罚俄罗斯的侵略行为，同时防止核扩散，尽早结束战争。这里的首要前提是防止核扩散。例如，不能为了基辅牺牲纽约、巴黎、伦敦、柏林。这一点对西方的军事行动起着决定性的制约作用。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承受战争的长期化。乌克兰战争目前已经持续了4个多月，且有转变为消耗性持久战的迹象，西方对战争疲劳感也在不断累积。因通货膨胀等经济损失，各国大众对乌克兰战争的关注正在迅速减弱，欧洲的民调中支持和平结束战争的意见大幅超过了为惩罚俄罗斯而持续战争的意见。
冷嘲热讽和怀疑的扩散预示着在乌克兰战争上国际社会的团结有其局限。这也意味着各国根据自己冷静的损益计算而行动的概率增大。最终所有玩家都要回到现实主义，以和平解决为优先。战争的结束只能是外交妥协，这是历史的教训。